· 宠爱
我又来了惹
勿ky 勿上升正主
2019.12.31
这一年的最后一天，张子枫的微博更了一张照片。光秃秃的山头，林木凋敝，青绿渐褪。全身裹得很厚，仰着个头，眼里不知道装的是青天白日，还是悬梁一梦。
吴磊用小号刷着博，看到了对方最新的动态。
似乎又有小段时间没见了，目光还是会习惯性地停留，即便只是一张触感度为零的照片。虽感大事不妙，不过却也不想花太多心思去干涉心率的自然跳动。
『再呆一会儿的子枫老师，晚上有时间吗？宠爱我包场了。』
直到张子枫全副武装的出现在影院的不远处，她也有点儿没反应过来，没有犹豫的来这里是基于什么原因。
大概最近业务多课业重，她这样宽慰着，走向了裹得快看不出人型的吴磊。
不是商业区的影院，人称不上多，却也零星的分布着。晚十点的场次，检票的小姐姐还在发愣等着今天包场的大户，却等来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不明物体。顶着对方剧烈的打量和凝视，两个人到底在电影开始前的五分钟进了场。
脱下帽子，摘了口罩，在囧妈的电影推广里，两个人相视一笑。
片段一点点往前推进，两个人都没有率先开口打破沉默。吴磊的目光往左落了几分，张子枫正看得仔细，微亮的幕光刻画着她轮廓，生出些朦胧又模糊的雾面感。
现在的陈乐云正站在挑战台上，目光涣散，嘴边却有一丝笑意。
台下的人嬉笑着起哄，你来我往的怂恿撺掇着，“陈乐云，你没什么对江楠说的吗！”陈乐云动了动嘴，麦克的声音在这一刻悄然被闭了。后面的话陈乐云知道，江楠知道，吴磊知道，张子枫也知道。
滚瓜烂熟。
“这个时候江楠在想什么？”
吴磊的突然插话，让张子枫的意识有些回笼。她侧身看着吴磊，很认真的想了想他刚才的问题，而后蓦的笑了。
“大概，想拉帮结派的去揍一顿关掉麦克的人。”
“那，当时张子枫在想什么？”
这个问题好像有点儿难，又似乎很容易。张子枫的脑电波短暂的波动了一下，语句和表情依旧是柔柔的。
“在想导演什么时候喊cut.”
陈乐云挽着江楠，江楠牵着小札，努力套陈乐云那句没听见的话，对方难得没有顺她的意，闭口不提。她也就起了鬼主意，握了他的手，说了句多保重，和着小札一起在不远的位置躲了十秒钟。最后又扑棱棱地跳出来，安他的心。
“子枫老师，还记得盲人是怎么扶的吗？”
张子枫点了点头，吴磊就把胳膊递到了她面前。
“展示一下。”
张子枫觉得好笑，却也很配合的按照他的要求执行，末了还捎带赠送了两下按摩。
“还行吧，吴磊老师。”
吴磊没有答，不过看他没下去的眼角，想来应该是不错的。
江楠要搬家了。
陈乐云一个人窝在床上，手机的提示音响了好几遍，他知道是谁，也大概能猜到内容。可是，让他在一片漆黑的荒芜世界里，亲手送走最后一束光，这么残忍的事，他现在的年纪还承受不来。
“如果我是陈乐云，我肯定会去。”
张子枫偏过头，以为吴磊是在跟她说话。可对方看得仔细，倒更像是一种观影以后的自我体悟。
“可你是吴磊呀。”
她不自觉地接上。
“那你觉得吴磊会怎么做。”
对方侧身，视线正好和她对上。张子枫瞧了两眼，视线又落在看不清的地面上，脑瓜儿里又多了另一个奇怪的不着边际的疑问。今天自己穿的两只袜子颜色是不是不一样？
吴磊看着只余一个发顶给自己的小脑瓜儿，眼里笑意渐深，却也并不着急，递了一只手，送到她的眼皮下。
“吴磊会抓住张子枫，陈乐云也会留住江楠。”
眼下那双手没有丝毫收回的迹象，张子枫愣了几秒，目光重新回到吴磊的脸上。漆黑的影院，对方的脸一半在明，一半在暗，神情不清，只那双眼睛澄澈透亮，有着属于少年独有的温柔。
她缓缓的，慢慢的把手放在他手心的时候，巴顿正在屏幕里闹得人仰马翻。但她还是察觉到了，托着她的那只手，微不可闻地轻颤了两下，这种颤动像是一个电流，迅速地爬上吴磊的眼角，带动着眼皮密集地阖动。
“你，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？”
吴磊问的小心，手却抓得牢靠。如果是对方一个误打误撞的迷糊，那他便是死乞白赖也不愿松手了。握了便是握了，不能不作数的。
张子枫笑了，目光又重新落在犄角旮旯的那片墨色里，轻轻点了下脑袋。她想起来了，今天穿的是一双蓝白条纹短袜。
本是寒冷的冬日，交握的手心却渗出了细密的热意，可谁也没生出退却的念头。
陈乐云知道江楠要上挑战台的时候，他们碰了碰小指。
陈乐云牵着小札去学校的时候，他们挨了挨无名指。
陈乐云妈妈举着“他第一次出门，需要独立”的时候，他们点了点中指。
陈乐云总是打断江楠下台说对不起的时候，他们靠了靠食指。
陈乐云自以为抱到了江楠的时候，两个人笑着并排起了大拇指。
“这下观影的朋友们应该知道，我们的这个拥抱为什么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了。”
张子枫只是笑，黑黑的夜色在吴磊的眼里多了两弯皎洁的月牙儿。
“子枫。”
“嗯。”
“张子枫。”
“嗯。”
“张子枫。”
“怎么了？”
张子枫看着不停念叨着自己名字的人，觉得有些好笑。
“没，就特别好听。”
仿佛世界上的所有纯粹美丽善良可爱都凝结在这三个字中，让人为之动容又念念不忘。胜过我爱的一切山川与河流。
影片在彩蛋和吴磊对名字的执着中走向落幕，吴磊却仍旧没有从位置上离开。
“怎么了？”
“遗憾，彩蛋里面没有我们两个的沙雕小视频。”
张子枫憋了憋笑，到底没忍住，“你一个就够沙雕的了。”
“啊，遗憾不够完美！要不我们现场来一个？”
“我们？”
“对对对，你先来然后我来接。”
“那，那我试试。”
到底是不太拒绝人的性子，更何况对方又是吴磊。张子枫走到荧屏的正前方，思索了几秒，灵感突然撞击了一下大脑。她乐呵呵地笑，冲着座椅上的吴磊开始喊话。
“年级第一的陈乐云！你不是说过吗，你要让这个世界看到你。我永远永远当你的眼睛，但你要像保护眼睛一样保护我。咱们先定个小目标，我要和你上同一所高中去同一所大学，做一辈子的好朋友！”
带着江楠的台词，也带着自己的私心。
“好！”
影片结束，灯亮起来的那一刻，张子枫清楚地看到把口罩带在帽子上的人，从座位上站起来叫的特别大声。她的笑容还没有在脸上停稳当，吴磊就几跨步到了她的眼前。
“我以后一定会像保护眼睛一样保护你。”
不是陈乐云对江楠说的，是吴磊答应张子枫的。
快要零点的夜晚，依旧有行人来往。两个人沿着小道慢吞吞地挪着步子，聊着话茬。
“说好了啊，我可在北电等你。”
张子枫的脚步顿了顿，一脸疑惑抬头看他。宽大的帽檐和围巾下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。
“啥时候说好的。”
“嘿，你这年轻人，之前在电影院里吼得理直气壮的这就忘了？”
“哎，那是台词啊台词。”
吴磊弯下腰，两个只露出眼睛的小年轻面对面的对视。
“不同意。”
张子枫眨了两下眼睛，声音又软了几分，带着点儿说不清的撒娇和犹豫。
“可是我…”
“好啦，跟你开玩笑的。”
这般应承着，又顺手理了理子枫快要掉下来的帽子。
“因为我也觉得依照你的性子和想法感觉选择中戏的可能性比较大。”
“那，我要是真的没来北电你会怎么样？”
吴磊双手揣在兜里，跨了几步走在她前头。
“不能在北电等你，那就换个地方等你呗。”
“在哪儿？”
“未来。”
明明是隔着几步远的距离，明明带着口罩，可张子枫还是能从那被风阻断的话中读出笑意和温柔。她想跑过去的，脚步却莫名有些沉重。身边的两三人轻而易举经过她走向前方，只留下一句惋惜又不满的哀叹，不知道是对谁的。
“陈乐云实惨了，以为抱到了江楠。”
相对而立的两人因为这一句相视而笑，不曾停歇的笑意里吴磊对着张子枫张开了双手。
“陈乐云没有拥抱到江楠，吴磊可以拥抱张子枫吗？”
也不知道扑通扑通的声音是属于谁的，当张子枫被吴磊裹进厚厚的羽绒外套的时候，两个不规则的心跳在温暖中渐渐同步了。
新一年的钟声响在上空，吴磊收紧了怀里的小小一只，跟随着余音送上新一年的祝福。
“子枫，2020.”
张子枫从他怀里露出个脑袋，仰头看着他送上新年的第一个微笑。
“嗯，新年快乐。”
傻姑娘呀，2020，是爱你爱你。
